他是年少的欢喜
写给一个，曾经重要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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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回忆第一次见他的场景，那天阳光正好，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讲台上绘声绘色的这家伙，没有什么小说里一见钟情的情节，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除了讨厌就是烦。
“太遗憾了，诸君。我可以坦然的告诉你们，我在数学中考中，就是因为一个数字写的太潦草了没给判卷老师看出来，以至于我与150分失之交臂。”
好家伙，要不是当时凡尔赛梗还没流行起来，我真想直接给他呼句内行。
新高一刚开学那会，我对他确实没什么多余的感觉，最开始觉得这个人很装很烦，后来在第一次月考中，他一骑绝尘，从此稳居三校区第一的宝座时，我对他的态度就转变为了敬而远之。
毕竟好像没有人想得罪一个超级学神是吧。
回溯初中时的我不能算是籍籍无名，课外活动没少参与，因为脑子管用没怎么认真学习也都能考的还行，中考时也算超常发挥，再加上钻了个指标生的空子，误打误撞的算是进了我们市最好的高中。
三个多月的暑假玩嗨了高中的知识倒是一点没学，开学分了班才发现那是真的卧虎藏龙，第一次月考直接给我整傻了，好家伙，倒数第一。
当时我就哭的嗷嗷的跟我妈打电话，说我不学了。
有一说一这落差大的真的不是正常人一时半会能缓过来的，我感觉我曾经那骄傲的主角光环彻底跟我说goodbye了。我变得不止一点的内敛，沉默寡言，拼了命的开始学，但成绩不仅没有任何起色反倒隐隐有倒退的趋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班里的倒数第一默默的仰望着班里的正数第一兼三校区第一兼全市前十。望着望着，也就莫名其妙生出了点奇了八怪的小心思。
无由来的，挺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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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现在看来我可以给自己找点理由掩盖过去，说什么当初不过是单纯的仰慕，但当时的我自己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于是迷迷糊糊的过完了高一上半学期。
下半学期因为疫情延迟到了五月才开学，开学后的第一节班会课上，头发越发稀少的中年秃顶人班主任向我们表达了128天以来深深的想念，叨叨了二十分钟口渴了，一看表还有时间，就让我们挨着个的起来自由发言了。
到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其实我很想假装忘了我当时说了啥，但我真的记得特，别，清，楚。
“啊咱53班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但疫情在家里待了好久快把咱班人都谁给忘干净了，希望开学能跟大家好好相处——”
我现在真想穿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两巴掌。前面人家起来发言虽然也有胡诌八扯的成分但好歹也算正儿八经吧但到我这画风突变算是他妈怎么一回事啊。
问题是，当时我们班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后。
他带头鼓起了鼓掌。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高一下学期他依旧稳居三校区第一，我的成绩也有了幅度非常非常小的进步，再怎么说也摆脱了倒数，但跟初中的辉煌没法比，也依旧没那个胆子继续张扬就是了。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引人注目。
我们跑操的班级口号“五三不凡，虎踞龙盘，会当亮剑，直斩楼兰”是他想出来的，据说灵感来自于某李姓营长以及他一年到头都在开火的意大利炮；敢在政治课上公然跟政治老师对线，结果成绩好却也被怼的体无完肤直呼反动；英语课指着鼻子说英语老师用的词汇不高级，英语老师反唇相讥时他直接一长串一长串的高级单词开始往外秃噜。
一顿操作猛如虎，听得我脸上直接写着俩大字——懵逼。
于是在我的注意力n+1次被他吸引以后，我想着，完了吧，我怕不是真的喜欢他吧。
正好那天是星期五，我屁颠屁颠的跑回了家后，拿出我的小破手机一顿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操作。当然因为在班里也是个老自闭人了，所以先拿小号试探着加了他的QQ好友。
戏剧性的，他同意了。
哦我当时那个激动的。直接一条消息没过脑就过去了。
“好耶，学神宁好！！”
他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于是我继续羊癫疯。
“学神我想跟你一起开着坦克杀进莫斯科重建苏维埃！！！”
嗯没错这就是他在某节历史课上的原话，他不仅在政治课上有反动言论，历史课上也有。
他缓缓的打出了一串问号。
我还想继续疯一会来着，结果突然发现发出去的消息上有个小红叹号。
好家伙还他妈直接给我删了。
我当时气的差点没被过去，切了大号想发条说说不指名不道姓的泄泄愤，结果傻了眼的发现了他的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那里他写的是：上大号说话。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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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就莫名其妙的加上了，可日子还是得过是吧，按理说按照某种玛丽苏小说的套路，接下来这剧情可得变得劲爆起来，可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那样的不温不火。
当然，好友加上了就代表我可以明目张胆的偷窥他的QQ空间了，于是理所应当的得到了很多关于他的重要信息。比如说他表面上吊儿郎当其实特别喜欢看番，所谓的反动言论也不过只是几个苏联笑话，其实他是个真的历史爱好者。
我翻他空间的时候一脸麻木，心想这些无聊的东西这家伙是怎么喜欢上的。
然后没过几天，就打脸的开始真香。
我去看了他喜欢的番，结果发现02姐姐那是真的好看，广主席我也是真的可以；恶补了十字军东征的历史和精罗绿罗管你什么罗，到最后莫名其妙的爱上了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帝国。
我去找他唠，他也动用他聪明的最强大脑跟我唠，于是我们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扯到江南皮革厂倒闭，顺便掌握了拿战时期部队战略的精髓——大炮轰，大破轰，大炮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大炮继续轰。
花花世界迷人眼，没点实力您别搁这赛脸。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直到第一次模拟选科。
那天正好也是星期五，回到家以后发现他竟然主动发消息给我。
他问我，“你要选什么。”
我想都没想就回答。
“我那理综成绩，你觉得我除了全文还有得选吗。”
他没再理我。
那天晚上，我忘了为什么又跟家里吵了起来，只记得吵的特别凶，到了最后我妈竟然给了我一巴掌。我只觉得情绪崩溃的不行，发了疯一样哭着跑出了家门，在小区的亭子里坐着，怕扰民不敢太大声嗷嚎，但小声哭的那也叫一个肝肠寸断。
估计是哭的抽抽了脑子也跟着抽抽了。我想都没想直接就给他拨去一个QQ电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接了，然后我一听他的声音哭的更伤心了。
他那儿一下子就给整懵了。
然后开始慌忙的安慰我问我怎么了现在在哪，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半天连个屁都没说出来，就一直哭着叨叨着没人要我了。
看我越安慰哭的越厉害，他也急了，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了一句。
“我也选全文！你别哭了！！”
我愣了一秒钟后开始傻眼，还就真的没再哭。
卡带了半天才重新回过魂来。
“你选全文？”
“不然呢！”
“你理综几乎满分你选全文？！”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你傻逼吧？”
他沉默了。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他那边的一排黑线加问号。
事后我寻思着，要不是看当时我情绪不稳定，估计他能气到直接给我好友删了。
于是稍微平静下来一点后，我略微迟疑的问他。
“你不会是看我选全文你才选的全文吧？”
我以为他一定会反驳，毕竟我觉得我当时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但他没有离开回答，而是反问我：你知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小号是你。
我说不知道。
他笑着说了声，傻逼。
——
但那个周末过后以后，他没来学校。
在他整整消失了一个星期以后，我突然在食堂看见了他，惊喜万分的我差点以为自己瞎了眼，但我欢呼雀跃的向他招手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假装没看见我。
不疑惑是假的。
不失落也是假的。
当天下午我就一改在学校怂的不行的人设，在秃顶中年人班主任的门口堵着，问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班主任倒也没瞒我，跟我说，由于学校选科的变动安排，他直接调到创新班去了。
疑惑失落那一瞬间全被傻眼取代了。
我问班主任，他选的什么科目啊。
班主任有些不解的看了我一眼。
“他成绩那么好，当然是全理啊。”
——
当我再次真正意义上的看见他时，是在高二开学的那天的升旗仪式上。
他站在高高的，万众瞩目的位置上，一丝不苟的进行着他的演讲。
他说他也曾因为学业原因而迷惘不前感到困惑，我寻思着是谁之前考了三校区第一来找我哭诉说自己扣了不必要的步骤分；他说他英语单词背的比谁都积极，我想着是哪个家伙敢在英语老师上着课的时候迎战诸神之巅说她词库量不行讲的太low。
新班级里的同学对她表示无尽的向往与钦佩，但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些疑惑了，曾经那个在政治课上被政治老师骂的狗血淋头说反动、历史课嚷嚷着要开着坦克杀进莫斯科重建苏维埃的少年去哪了呢。
他不见了吧。
渐行渐远，他逐渐活在大家口口相传的赞扬声中，而不是我心里的那份悸动里了。
他是演讲结束了，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趁着这个空档，大家又开始了窃窃私语，话题也无非是围绕着他而展开——说他终是跟创新班的理综女神修成了正果，正式官宣，天造地设的一对。
自从暑假我删了他的QQ以后，就强迫自己不再去接受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可他真的太瞩目了，哪怕是无意无心，也总是会听到关于他的各种消息，梦醒时分，竟仍会倥偬。
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但我觉得那一定比哭还难看。
升旗仪式结束后，我一个人走着，突然有谁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着那个姑娘，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新班级的同学。
我淡淡的问，有什么事吗？
她眨着眼看着我，问。
“同学，你原来是不是在53班啊？”
我说是，她激动了起来。
“那你跟曾经你们班那个，那个谁很熟吧，他——”
我皮笑肉不笑的打断了她。
“我啊，和他不熟。”
——
其实我想过这个故事究竟会以何种方式结尾，但却没想过，竟是这样的潦草仓促。其实这也怨不得天由不得人。
青春兵荒马乱，我们潦草离散。
不需要什么解释，不需要什么理由，毕竟我们太年少，谁都没有给过谁什么承诺，也根本背负不起所谓山盟海誓的诺言。
所以，这样看来，这个不算结局的结局倒也不错。
2020的最后一天，不知怎的，我又想起了他。属于他的一切本该被封尘在记忆深处，可某个瞬间，它却又似三月的野草般，在我心间的荒芜之地肆意生长。
虽然我比谁都明白，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但我骨子里的那点倔强却还是不允许我就这样承认，于是我也开始拼了命的学习，把初中那些课外兴趣爱好又重新拾了起来，在校园里也算是能叫上名字的人物，虽然仍比不上他，但我希望在他听到我的名字时，有0.1秒的触动也是好的。
我也有私心。
我不想重新回到过去的什么时候，也不想让他站到我面前跟我解释些什么。
回忆终归只能是回忆，过去都是假的，那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即使是心中须臾间化作永恒的悸动，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
故事的最后，我或许会忘了他。
我一定会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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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年少的欢喜。
一场盛大的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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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31.
——
他曾经发过一条说说。
“真正带来智慧与真理的是孤独与伤痛，而不会是爱与欢乐。在温暖当中，人总是会沉湎于中；只有漫天的寒风中，头脑才会被唤醒。犯错了，被伤害了，才会想知道这一切的缘由和意义。才会去权衡得失，不是我全都要；才会去渴望美好，但会分清楚幻想与现实。”
细碎的回忆，也终该舍下的。
望，往，罔，惘，枉。
有些事。当时不明白，现在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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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梦后续: 《隔岸荣光》
我们之间最真实的故事:《若风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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